TUhjnbcbe - 2023/9/17 18:55:00
在鄂尔多斯这片土地上，沿河滩和梁峁地种植糜子是有差别的。在沿河长大自认为会干农活的我，锄不了准格尔旗的糜子，准格尔旗的糜子需要破苗。记得在婆婆家锄糜子，看着婆婆用锄左勾一下右勾一下边锄草边破苗，非常熟练，糜苗三五棵一撮，距离四到五寸是那么的均匀。而我怎么也学不来，锄过的糜子实在不堪入眼。沿河滩种糜子一亩地五斤左右种子，种时耧[lóu]摇得匀匀的，苗长出来稠稀也是均匀的，糜苗绿茵茵的一卜浪（像棒），只锄草不破苗。沿河有早糜子，也有热水糜子。有时小麦缺苗多就犯了青苗，把地重新翻过种热水糜子，或种一种小红糜子。小红糜子日期短六十天就可以收获了，但没有大糜子产量高。糜子熟了爱招麻雀，在农业社时期，糜子一抽穗就派专人看糜地赶麻雀。糜地里扎上草人吓唬麻雀，草人穿上穗穗连挂的衣服，随风摆动，麻雀就不敢来了。草人得经常换地方，在一个地方时间长了就被麻雀识破了，还会来煽糜子的。糜子怕雀儿煽更怕风漾，糜子口松，熟了遇风雨天糜粒就会脱落，撒在地里是捡不起来的，影响产量更让庄户人心痛。没有机械化的年代，糜子收上场用骡马拉碌碡[liùzhou]碾压，拉着缰绳的人站在中间，前后左右挪动指挥着牲口，这样碾压得均匀也能碾压遍。除了用碌碡碾压还可以用牛踩场，糜子铺成大圆片，把十几头或二十几头牛三个五个连在一起排成几排，给牛戴上用草绳编的笼嘴，防止牛吃糜子。一人站在中间用缰绳控制着吆喝着牛转着踩。牛踩场可以说是一种艺术表演，有一种很难以描述的神韵。牛踩场时，撑握缰绳的人啍着一种似乎打场专用的曲调，没有词，音拉得长长的，慢慢悠悠地成前半后晌啍着，牛好像听着催眠曲，有秩序地不紧不慢无精打采地走着，甚至有点昏昏欲睡。以前对糜子的储存很特别，没有粮仓。在干燥的地上挖一个直桶窑，把糜杆铺在底子上和周围壁上，把糜子倒进去上面铺一层糜杆，在糜杆上面盖上土，这便是糜子窑了。其它粮食也是这样储存。沿河人吃糜米饭是焖的，锅底会有一层锅渣（锅巴），我们小时候常把锅渣装在道衩衩里当零食吃。焖米饭火大了，锅渣糊了就不能吃，只好在可惜中喂了猪。自从有了电饭锅，也就没有了那越嚼越香的锅渣了。从古至今准格尔人种糜子不上化肥，都是上羊粪或农家肥，糜米又*又好吃，让人吃不厌。准格尔旗人吃糜米饭是捞了，我第一次做捞饭是婆婆教的。准格尔旗人对糜米有多种吃法，除了吃捞米饭还吃酸饭。一天三顿酸饭也行，酸捞饭、酸粥、酸稀粥常吃。酸粥成了准格尔人生存的主食。据说酸粥是走西口人带进了准格尔旗，几百年来，酸粥里沉积着准格尔人的情怀，酸粥里融入了准格尔人深深的乡情，酸粥里飘着准格尔人浓浓的乡愁。离开家乡的人。最难忘的是从小到大吃惯的美食，酸粥牵动着游子们的心。糜米凉粉是准格尔人喜欢的一种风味食品。近年来，准格尔旗的糜米凉粉很有名，遍布鄂尔多斯的大街小巷。大热天，吃一碗糜米凉粉，又解渴又止饿，也实惠。传统的米凉粉，做起来特别的费事，不像现在把米加工成米粉做起来省事。传统的米凉粉，必须用新推的糜米才能做，米旧了做出来的凉粉绵的吃不成。在我的记忆里，母亲一手推着小石磨转，一手用勺子舀上水泡的米往磨眼里灌。小磨放在磨架上，磨架放在大盆上，米糊糊顺着磨架就流到盆里了。米糊糊得磨细，粗了凉粉就不精。米糊糊磨好后，在大锅里放适量水，水多了糊糊稀了凉粉不筋道，水少了糊糊稠了，凉粉脆的也不筋道。蒿籽放得也不能多不能少，火要大小均匀才行。用长擀面棒，不停地在锅里搅，有经验的人尺度掌握的恰好。熬好糊糊就用勺子舀在卜浪浪蔽子上（用高粱杆缝制的，圆形的可以当锅盖），再用切刀摊得薄薄的，匀匀地放到阴凉处晾凉了再摊一层，一蔽子摊好几层。晾凉了，吃时用刀在蔽子上划成手指宽的条，也可以切成手指宽的条。用手或筷子一抖，一层一层分离开了。薄灵灵的，精颤颤的，抖不断，亮晶晶的。新鲜爽口，精道，还有一种蒿籽的清香。村里人憨厚热情，做一次要摊好几蔽子，给串门人预备着，有人正好遇上做凉粉，一定得留住吃两碗。沿河人的调汤特别简单，摘两条地卜浪*瓜擦成丝丝，把葱切得碎碎的，炝点胡油撒上盐，放在晾凉的开水里就行了。一碗清爽筋道的凉粉几筷子就扒拉在肚子里了。准格尔人在这种做法上又多了一道工序，把新推的糜米浆一晚上，第二天淘洗干净再磨成糊，做出来的凉粉更加清爽淳香。调汤也讲究，辅料很丰富，成了准格尔旗四大名小吃之一。外地人来了准格尔旗不吃酸粥和四大名小吃，有种没到过准格尔旗的感觉，会留下深深的遗憾。糜米窝窝也是准格尔旗的一种风味食品，把糜米加成面粉，发酵后蒸成窝窝，虚蓬蓬甜甜的，这种甜是米里自带的甜。做米窝窝首先把要米面的四分之一用开水和成糊糊，然后把剩余的米面和起来发酵。蒸时放适量小苏达或碱。蒸米窝窝是有技术的，工序不到或做法不对，蒸出来的米窝窝不是干心就是酸的。糜米画儿是一种饼，做法和米窝窝一样，只是把米面搅成糊糊，有专做米画儿的锅，中间是凸起的，抹上油摊出来就是画儿饼。薄薄的，金色里闪着油亮，实实在在的色香味美。能吃到正宗的准格尔旗米画儿饼实属口福不浅。糜米面粉擀豆面做面扑一绝。擀出的豆面抖得利搜搜的，煮面的水清清的。糜子炒米不但是准格尔旗人爱吃，全鄂尔多斯人乃至内蒙古人都爱吃。炒米也是蒙古族必不可少的食品。现在在超市或蒙食专卖店都能买到各种口味的炒米，现在炒米是怎样制作的我不大清楚。传统的炒米工序非常复杂，我和母亲炒过几次，后来和婆婆也炒过。首先把糜子淘洗干净，放在锅里煮，必须上下翻均匀。煮一会儿翻一次，这样翻上几次，糜子煮膨胀即可出锅。爱吃硬炒米多煮一会儿，爱吃虚炒米少煮会儿。根据口味掌握煮糜子的时间，出锅后捞在大瓮里捂一捂。炒时锅里得放上沙子，沙子必须是纯沙没有土，炒粒大一点，不能用太细的沙子炒。沙子烧得滚烫时挖一大碗放锅里，用秃头扫帚来回扒拉。待大气冒过后，噼噼啪啪的响起来，糜子在锅里乱蹦。锅里热火朝天，飘出糜子的炒香味，实实的诱人。我们小时候等不及脱皮，就先抓一把炒好的糜子放在蒜钵子里脱了皮，干吃。那越嚼越香的味道至今忘不了。炒得糜子数量不多，用碓子脱皮，用簸箕簸出糠皮即可。数量多了就用碾子脱皮，把糠煸出去，用筛子筛出细碎糠后，就可以食用了。这样制出来的炒米，*令令又酥又脆，晶莹透亮，*而不焦，炒香味浓郁。准格尔旗传统的炒米偏虚，颗粒大，酥脆里带香甜。现在准格尔旗的糜子炒米种类也多了，瓷硬的、虚脆的、红眼眼的……想吃哪种都有。炒米吃法很多，讲究多种食物搭配。用熬的红茶或奶茶泡着吃，熟羊肉、酥油、各种奶食品，随你口味放，味道绝佳。干吃，也可以拌酥油、酪丹子等奶食品，拌红糖白糖也行。越嚼越香，很有滋味。夏天来一顿西瓜粉炒米也挺美。糜子炒米早在春秋战国时期，诸侯们就做为*队的行*粮。据史书记载，糜子煮、炒、碾等制作炒米的方法在汉代就出现了。纵观历史，可见准格尔旗糜子炒米历史久远。现在的糜子，在古代称作稷。是我国北方地区主要粮食作物之一，栽培糜子的历史非常悠久，三国时期魏国的曹植在《应诏诗》中写道：芒芒原隰[xí]，祁祁士女，经彼公田，乐我黍稷。其中黍稷指的就是糜子。糜子属禾本科作物，秆上长毛，籽实不粘，长势好的糜子半人多高，沉甸甸的穗子挂在秆上弯弯的，让人喜爱。糜子耐干旱、耐瘠薄，是干旱半干旱地区人们的主要食粮。准格尔旗是梁峁地，干旱少雨，土地贫瘠，与糜子有着深厚的历史渊源。据记载，在汉代，南匈奴*事*治中心的单于庭，因这里盛产糜子，得名叫美稷城（在今准格尔旗纳林）。在几千年的历史发展中，糜米养育了这里一代又一代淳朴的准格尔人。就是在白面大米丰富的今天，糜米在准格尔旗人的餐桌上还是占重要位置。准格尔旗人喜爱糜米，细细品味一碗准格尔旗的糜米饭，稷香便浸润心田。作者简介作者：闫桂兰鄂尔多斯市杭锦旗人，在准格尔旗从事小学教育工作，现已退休。▼