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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报记者
何润社会学系级本科生
李春江物理学院级本科生
李洋洋外国语学院级本科生
摄影
陈子维元培学院级本科生
程楚云地球与空间科学学院级博士研究生
沈博妍基础医学院级本科生
一
年10月12日晚19时40分,18级信息科学技术学院本科生邢颢刚从午觉中醒来,外边天已黑尽。前一晚的通宵写码让他精疲力竭,他想去吃点热乎的东西。
“有人想吃炒面吗?”他发到宿舍群里。
“帮我带一份行吗?面加饼,三蛋三肠,加老干妈,再加辣条。”
“炒米线,加鱼豆腐加蛋加肠。”
“炒方便面,加辣。”
舍友很快回复。
他翻身下床,抓起帽子,出了宿舍楼。
20时10分,他到达那个偏僻的角落,成为当晚炒面摊的第一位顾客。
10月13日0时37分,16级生命科学学院本科生于洋终于记录完最后一个实验数据。清理实验台桌面时,她看到对门的实验室的灯还是亮的。锁上实验室,对面也恰巧熄了灯,同学李语轩走了出来。
“你也这么晚啊。”
“我太难了。”
“回宿舍吗?”
“不想回去。”
“走去吃炒面不?”
“欸,我还没去过,走。”
10月13日4时05分,中国语言文学系博士生周轶行将自行车停靠在熟悉的路口旁。这是他直博的第五年,也是最后一年。他总是喜欢在三四点的时候来到这里,点一碗炒米线端在路边吃完。这个点没什么人排队,偶尔驻足的多是附近酒吧的员工和深夜送餐的快递小哥。吃米线的时候听着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,自己也时不时插几句。五年了,老板也早已熟知了他的点餐习惯。
“今天还是一样的?”
“嗯。”
三个永不交合的时刻,四个并未相遇的人,却因为一个从日暮亮到清晨的炒面摊,在“无人知晓”的漆黑夜晚,连接在了一起。
二
支起这个炒面摊的人,被北大学生亲切地称作“杰哥”。没有亲自去过炒面摊的,大概很难定位杰哥的炒面摊,因为他的位置不仅隐蔽,而且前半夜和后半夜并不相同。坐拥八个炒面大群,群外还有无数垂涎的粉丝,杰哥可谓北大知名度最高的神秘人物之一,而“炒面”也已经成为北大人夜宵的代名词。
21时07分,炒面摊一开张,摊位前就已经排起十多个人的长队,这样的规模会一直保持到午夜。队伍里多是像邢颢这样戴着耳机打游戏的男生,不时有刚结束社团活动组队前来排面的三五好友,一群人大声嚷嚷今天合照里谁更好看。三三两两的女生在小声地聊天,也有男孩拥着女孩,站在摊位前认真地看着老板炒面。
大多数人对杰哥的印象很模糊,略微清晰的不过是他那条招牌的红围裙,和在那盏用破旧的纸餐盒裹着的照明灯下忙得脚不沾地的身影。
“下一个。”
“炒方便面,加鱼豆腐加鸡肉加辣条。”
“辣椒呢?”
“正常辣。”
“行……”
热油碰上蛋液噼里啪啦绽出荷包卷边儿,戴着塑料手套的右手迅速抓上一把韭菜、一把豆芽、一把炒面铺满锅底,左手上下颠锅,煸炒的间隙撒盐、浇酱油、放辣椒……煤气火焰跳跃飞舞,老板眉头紧皱。
几分钟后,炒面被倒进套好塑料袋的纸碗里,递到手里时还烫得让人有些端不住。
时不时会有人打电话来问排队情况,他也只有几个字:“喂,多,嗯,挂了。”
他实在太忙了。每天下午四点开始准备食材,卖得最快的方便面要30斤,河粉、面、饼也要25斤,鸡蛋多个,还要把大袋的鸡肉、辣条、生菜一样一样运上那辆他亲自改造装了煤气罐的三轮车。他每晚八点半到达路口,开始卸货,支摊。多余的食材被藏在旁边已废弃的小亭子里,以防城管突袭把东西全部收走。等到他烧上第一口热油的时候,时间已经到了九点多,距离第一个排面的同学到达摊位,也往往过了一个小时。上个学期期末季的一天,他从天黑一刻不停地炒到天亮,都没来得及换场地,炒到最后,甚至站着睡着了,但手还是没停。
夏天,在热锅前炒面,总使他汗流浃背;冬天,鸡蛋冻得打不开,只能剥。杰哥从晚上九点炒到早上五点,收完摊回到家,预订食材还得忙活到九点才能歇下。“人家是,我是,还是倒过来的,寒暑假都不停的。”
这样昼夜颠倒的日子他过了六年,和炒面摊同年出生的儿子也已经六岁了,今年刚上了附近的打工子弟小学。来自河南农村的他,在北京待了十多年。早年在颐和园门口开了一家小饭店,无奈被拆。他送过盒饭、搬过桶装水,辗转了几个营生,最后来到北大门口,支起了炒面摊。
三
1时17分,于洋和李语轩到达摊位,前边排了15个人。第一次来吃炒面的李语轩被排队阵仗惊到了,于洋却很淡定。她来过炒面摊三四次,却从不一个人来,因为等待的时间太难熬。她还记得上一次跟舍友一起来这儿复习分子期中,排一盒面过了两遍课后习题。
很多人都开始抱怨排队时间太长。队伍里不时会有嘀咕:“我手机只剩5%了,撑不住了!”“我好困,我要回去。”甚至有人开始用小程序“石头剪刀布”决定去留。
但一阵骚动后,队伍没有任何变化。
“炒面其实是一种社交工具,可以检验出你们适不适合一起吃饭一起聊天一起出去玩。如果你们一路这三四十分钟都不说话,那你们就适合一起自习,互不干扰;如果你们一直聊天,那么你们就比较对路。”于洋戏谑地说。
实际上,对于很多同学来说,“排炒面”的意义早已超越了“为了吃到一盒炒面而已”。
从前北大的夜晚很是热闹。校门口有烤羊肉串、烤猪蹄、臭豆腐,校园里的CBD有大爷大妈在卖烤酸奶、烤冷面,在北京长大的于洋还记得高中时候去CBD吃的煮玉米,很便宜也很不卫生,但那记忆里的香气一直留到现在。而等到她真正成为了北大的学生,品质校园建设清走了夜宵小店,综合执法的严厉打压也让校门口的小贩了无踪影。现在校园干净了,但总觉得少了些什么。
在这样的境遇下,从前和杰哥一起搭伙卖夜宵的朋友也一个接一个走了,有的去了别的地方,有的回了老家。杰哥不想回老家,家里没地,回家啥也不能干,在这儿支个摊,虽说累,一个人也自由。
杰哥的坚持,好像又给从前的夜宵生活带来了一丝生机。
尽管一再面临综合执法的严厉打压,偶尔会被城管收缴餐车,杰哥很幸运地从没有被城管拘留过。他辗转于各个据点,和城管打着游击,也总有办法跟人搞好关系。比如,为了在饭店门口稳住一席之地,他经常送炒面给店员;不认识的小区居民跟他打招呼,他也笑着回应。除了城管,时常来砸摊闹事的小混混也曾使他深受困扰。虽然脾气好,但杰哥绝不逆来顺受。最终,他忍无可忍,和闹事者打了起来,甚至拔刀相向,小混混被吓跑了。自那一役之后,再没有人敢来招惹杰哥。
就这样,杰哥坚持了六年,坚守了六年。慢慢地,夜晚降临时,大家总会想起炒面的味道。
四
手机屏幕上时间跳到了2:16,排队的人变少,老板换了场地,得了点难得的空闲。周轶行说,后半夜和前半夜的杰哥完全是两个人。
后半夜来的一般都是老顾客,有的从进校开始一直吃到毕业,杰哥清清楚楚记得他们的口味。有一个每天三点半来吃炒面的博士生,毕业以后远赴南方某省工作,最想念的,就是杰哥的夜宵。前些天到北京开会,还专程去杰哥家探望他,给杰哥一家拍了很多照片,这些照片成了杰哥新的手机壁纸。杰哥的